魂星

*柯拉先生生日快乐！（迟到也快乐！）

*假设柯拉先生是个能飘来飘去的鬼魂

“你是宿命的D之一族。”

“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，不管跑多少家医院。”

历史正文的石碑高大又肃穆。它耸立在罗的面前，幽暗的灯火隐约照亮那些符咒一般晦涩神秘的字符。这些古老的文字以某种威严的秩序阵列，一路向上，直至隐没于阴影之中。罗把手放在石碑上，仰头望着。

鬼魂柯拉先生在一旁拉回酸痛的脖子，看着他的小鬼，仿佛他马上要去攀登一座凶险可怖的万丈崖壁。没有绳索，没有图纸，甚至看不见尽头，陡峭得石壁形状诡异又狭窄，只容得下前进，没有后退的机会。鬼魂柯拉先生很想像他还是个小鬼时候那样，揪着衣服一把给他拽下来，像提溜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把他抓回极地潜水号，然后让强巴鲁能开多远开多远，上天入海遁地，开过无风带开过颠倒山开回北海。连波鲁萨利诺的八尺琼勾玉都能躲过，这艘潜艇想要开溜就谁也抓不到它。他从跟着罗飘到庞克哈萨德就开始这么想了，想得牙根痒痒。

不过鬼魂柯拉先生已经做了十三年的鬼魂，他绕着他转再多圈，集满一百零八种倒地姿势也没用。小鬼看不见，听不见，也摸不见。鬼魂柯拉先生试过一百零八种拥抱的方式，小鬼用一百零八种坚决的动作穿过他透明的身体，向前面走去，奔去，一个人地踩过洁白寂静的雪地，或者……用一只手拖着几近残躯向前爬去，浑身干涸污血与泥灰。

如果鬼魂也会改变样貌，他的头发应该有战国先生的一半白。夹在小鬼和养父中间，那天他也想起战国先生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：

“你千万不要去那座岛！”

电话虫那头，就像是严厉的老父亲叮嘱自己的幼子，天黑之后一定不要去村外的树林。

“柯拉先生——”

鬼魂柯拉先生的思绪突然被打断。眼前小鬼的嗓音沙哑，“柯拉先生……”

他盖在石碑上的手指痉挛地蜷缩一下。罗凝视着从指缝中露出的，硕大的，晦暗不明的字符，眼里迸进一道激烈的火光。

“我果然还是想知道，我这坎坷的命运，究竟意味着什么。”

金色的火焰逐渐冷凝成一种奇异的沉静，如泉流从那双眼里缓慢地向外涌动，渗入每一寸皮肤，融进汹涌的血液。他像满月照耀下的大海一样，深沉而安静。

鬼魂柯拉先生苦笑起来。

换做以前，他恨不得扳着他的肩膀，急吼吼地冲他那双顽固的眼睛再解释一遍：

所谓“D的宿命”，是他用来鼓舞在他背上抖成一团的孩子，不要放弃的借口。

危在旦夕的小鬼需要活下去的念想，他就告诉他D，告诉他神的天敌，告诉他不管是白色的地狱、疾病的死神还是多弗，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，他的命运在未来。这是一个背叛所有人，带这个孩子走上通往生命的独木桥的充分理由。

他管D的宿命是什么？！所有死死揪着“宿命”“命运”这样字眼不放的人，难道不都是为了给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找个理由吗？

鬼魂柯拉先生羞愧地挫了搓头发。

战国先生真是丝毫不留面子，把自己那点心思在小鬼面前揭了个干净。虽然不确定小鬼听懂了几分，但这家伙的确在干着自己当年叛逆的事情…还是在一样的年岁。

他捂住脸。那种酸涩的尖痛裹上了点羞耻，令他在心口持续的阵痛中忍不住嘲笑自己。

很早以前，他们就没有第二条路了。

那个惨白瘦弱的小鬼，现在是这片海上顶天立地的人物。不论是外力还是出于本心，他站上了世界的暴风眼，没有向下看的道理。

D必将掀起狂风暴雨，因为这是他的孩子选择的活法。

好吧。

他试图拍拍小鬼的头，半透明的手掌不出所料的陷入毛茸茸的帽子，掠过发梢，顺着高高眉骨和深陷的眼窝向下，拇指指尖划过黄金一般的眼睛。它们闪亮一下，倒映的火光在其中流动。

向上攀登吧，罗。让我也看看，这个神神叨叨吃小孩的怪物——

究竟是个什么东西。